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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覆雜的問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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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陶吉的死因基本明確, 那支鋼筆穿透了他的頸動脈,造成失血過多,死亡時間判定為午休時段。

當初白陶吉來警局任職, 魏元德曾跟唐驍堂交代過, 說白陶吉坐這個位子,不過是白家的利益交換, 白陶吉本人並不情願, 是被他老爹白生逼著來的。

而且他原就是個沒本事的米蟲,即便來了也起不了什麽作用, 讓唐驍堂不必理會他。

白家也很有自知之明, 知道現如今白家處處都得倚仗著魏家,對白陶吉再三交代,切不可惹唐驍堂。

明面上,白陶吉對唐驍堂從來都是恭敬有加, 張口唐兄前閉口唐兄後,什麽都是唐兄說了算,伏低做小態度明顯。

既然吃閑飯的不給他找事,唐驍堂自是樂得清閑,而白陶吉本人更是把游手好閑詮釋得淋漓盡致。

平日, 白陶吉上班很少準點,經常是早上點個卯,之後找個借口溜出去, 到了快下班的時候才回來。

今天也是如此。

中午剛下班那會兒,白陶吉一個人從外面回警局。

當時陸續有人下樓去食堂吃飯, 還一一跟他打過招呼, 據多人描述, 白陶吉走路飄忽忽的, 像是喝多了酒的樣子。

之後,他獨自上樓。

唐驍堂和白陶吉的辦公室在警局最後面的小紅樓,一共只有三層,三樓只有正副局長兩個人的辦公室。

白陶吉的辦公室慣常沒什麽人去,唐驍堂正好上午出去辦事了,三樓再沒人上去。

劉大聰給唐驍堂放包,是第一個發現案發現場的,那個時候,下午上班的時間都還沒到。

從白陶吉回警局,到他被發現死在局長辦公室裏,這中間一共不到兩個小時。

“中午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像是喝了酒回來的,整個人看起來暈乎乎的,但是,法醫在他體內沒有檢測到酒精,反倒是檢測到了少量的雙異丙基苯酚。法醫說,他當時的飄忽應該是藥性還沒完全過,神志處於半清醒狀態,形似醉酒。”

將大致情況說完,唐驍堂隨便扒拉了幾口飯菜,放下了碗筷。

中午被劉大聰叫住之後,他一直沒時間吃東西,後來實在是有些低血糖在冒冷汗了,他才胡亂塞了幾塊餅幹。

按理說到現在早就該餓了,而且往常魏擇安做的菜他至少能吃上兩大碗飯,可是今晚,他居然沒有胃口。

不知道為什麽,他總覺得心緒不寧,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處,整個人都悶得慌。

“案發現場有被清理過的痕跡,目前還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。我已經讓人去查他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?但是我覺得可能性不大。”唐驍堂單手撐桌按壓著左側的太陽穴。

魏擇安見他一臉疲累的樣子,站起身走到他背後,拉著他靠在椅背上,給他揉捏起肩頸。

一邊捏,他一邊道:“白陶吉這人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,每天睜開眼除了吃喝就是玩樂,而且出手闊綽。外面那些人都把他當散財童子般供著,要結仇的確是不太容易。”

白家雖比不上魏家,但在檀城也是響當當的家族,按常理說,沒人會願意和這樣的家族結仇。

更何況,白陶吉這人雖愛玩,但玩的都是你情我願,即便出了什麽岔子,白家為了將來能討個名門的兒媳婦,也會花讓對方滿意的價錢去私下解決。

這樣的人,怎麽會惹到一個要他的命,還把現場放在警局,公開叫板的人呢?

唐驍堂想不出來。

“你說這作案的人會不會是找白生尋仇,所以殺了他兒子?”唐驍堂突然坐直了身子轉頭看向魏擇安。

話剛問出口,隨即他自己又立馬否定,“不對不對,即便是找白生尋仇,悄悄把白陶吉做了不是簡單很多,完全沒必要把現場放在警局,這不是給自己多方樹敵嗎?誰會吃飽了撐的?唉,頭好疼啊!”

“疼就別想了,你坐好,我給你揉揉。”魏擇安道。

唐驍堂依言靠坐好,輕輕閉上眼睛。

“對了,租界警局的探長魯言你知道他嗎?他是誰家的?”想起這茬,唐驍堂將魯言被安插進來的事情告訴魏擇安。

“這個魯言是城南向家的人,向家是做倒賣生意起家的,前些年跟著黎家混飯吃,最近兩年才自立門戶,本身倒是不足為懼,只不過……”

話說到這裏,魏擇安沈思片刻,原本按揉著唐驍堂太陽穴的手稍稍緩慢下來。

“現在想想,他們自立門戶的時間有些奇怪。前兩年正是黎家如日中天的時候,誰會在這個時候撤,誰又敢在這個時候撤呢?而且他們自立門戶之後還能毫發無傷,甚至這兩年混得風生水起。”

是啊,這的確是很不合常理,唐驍堂睜開眼,“看來,這背後必定有其他勢力的支持。”

魏擇安嗯了一聲,“是我疏忽了,從前沒留意這些小魚小蝦,我這就安排人去查一查,看看他背後到底是誰?”說著,他松開手轉身去打電話。

“哎,你不用這麽著急吧,先按完再去安排也不遲啊。”剛剛被按得挺舒服,唐驍堂一時竟覺得按摩比破案重要多了。

“你過來沙發這邊,躺下我給你按。”魏擇安朝他招手,拍了拍身邊的沙發。

額……躺下……是不是不太妥當啊?

唐驍堂不由得陷入糾結。

要說魏擇安對他的確是異於常人的好,但是除了對他特別好,他好像也再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。

唐驍堂一時半會兒竟搞不清楚,他們倆現在算是怎樣的關系,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和他是怎樣的關系。

唉,還是算了吧,這個問題太覆雜。

打完電話,回頭見唐驍堂坐在原處沒動,魏擇安微微勾起嘴角,又走了回去,“那個魯言,他今天沒有為難你吧?”

“那倒沒有。閘東警局畢竟是我的地盤,上面讓他來也只是說協助我,他還沒那實力跟我對著幹。我感覺他更像是被派過來監視我,或者說伺機找我的錯處。”

“找你的錯處?”魏擇安冷哼一聲,“那不就是找魏家的錯處?”

“嗯。”唐驍堂點了點頭,“所以真正要小心的可是你,我這邊你不必擔心,我應付得來。”

“你能應付就行,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只管說。”魏擇安沈聲道。

他的指腹游走在他的發縫間,時而舒緩推拉,時而有力道的按壓,繼而延展到脖頸,到肩胛,如此往覆。

唐驍堂被按得昏昏欲睡,迷蒙中輕輕嗯了一聲,隨後,他突然想起昨晚還答應了魏微月今天去魏家鎮的事。

他不由得嗖一下睜開眼,“我下午沒去成,得趕緊給微月打個電話說一聲,她怕是還等著呢,唉,這去個魏家鎮怎麽這麽難?”

一邊念叨著,困意卷卷襲來,他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。

“都這麽晚了,微月應該已經睡了,明早起來再打吧。你也累了一天,早些去睡吧。”魏擇安拍了拍他,催著他起身去洗漱。

唐驍堂朝墻上的掛鐘看了一眼,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,的確是有些晚了。

他依言起身,去房間拿衣服洗澡。

魏擇安看著他的背影,默默坐在椅子上出神,片刻後,嘴裏輕聲呢喃道:“去魏家鎮這麽難……難道……”

翌日。

唐驍堂一早起來,第一件事就是記著要跟魏微月打電話。

他看了一眼時間,才早上七點多,也不知道魏微月起床了沒有?可想到等會兒去了警局忙起來又無暇顧及其他,他還是撥了電話去魏家老宅。

電話那頭,魏微月的聲音有些虛,帶著明顯的疲累感,“驍堂哥,你專心辦你的事,不用擔心,我能照顧好自己。”

“你怎麽了?聽上去沒精打采的。”唐驍堂不放心地問。

“我有點認床,晚上睡不太好。”魏微月道。

“那你白天多出去轉轉,找人陪著你四處玩一玩,玩累了晚上就能睡得好一些了。”

“嗯,知道了。”魏微月乖巧地答應。

電話打完,魏擇安的早餐也剛好做完。

兩人一起吃過早餐,魏擇安照常送唐驍堂去警局。

下了車,才剛走進警局沒多遠,唐驍堂突然察覺自己的公文包放在車上忘了拿,於是趕緊返回去。

還好,魏擇安還沒有走,他的車就停在對面的路旁,人卻進了對街一家老字號的手工首飾店。

唐驍堂心頭詫異,他去首飾店幹嘛?

他過了街直奔那家店鋪,正巧撞見魏擇安從裏面出來,手上拿了個細長的首飾盒。

“你這是拿的什麽?”唐驍堂上前問道。

乍一見著他魏擇安面上微微一楞,隨即輕笑道:“怎麽,怕我給別的姑娘買首飾?”

唐驍堂面色一窘,剛要懟他兩句,魏擇安自覺地把盒子遞到了他跟前,“來吧,檢查一下。”

他接過盒子,打開一看,“這不是微月的簪子嗎?怎麽在這兒?”

魏擇安拿的是魏微月平時最喜歡用的一根簪子,唐驍堂曾見過魏微月用它綰發。

魏微月說,這簪子是從她的外婆手上傳下來的,先傳給她的媽媽,後來媽媽又給了她。

那簪子質地非金非銀,整個簪體呈黑金色,簪頭上鑲嵌著乳白色和碧綠色的珠玉點綴,很是精致。

“之前微月不小心把它弄壞了,讓我找手藝好的師傅給她修一修,前幾天我都忙忘了,這不,今天剛好想起來拿。等你辦完了這邊的事,去魏家鎮的時候把簪子給她帶過去吧。”

事情辦完了他哪裏還去得成呢?

唐驍堂心裏暗暗嘀咕,面上卻點頭應道:“好,那你先帶回去放在進門的桌子上吧。哦,我的包忘車上了,我出來拿包的。”

待唐驍堂拿了包往警局走去,魏擇安坐上駕駛座。

低頭將手上的盒子打開,看著躺在裏面的簪子,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,隨後默默將蓋子合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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